画眉人（白夜极光 薙同人）

画眉人

最后一刀，薙把将军斩于剑下。

她出手如此利落……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结束了月的生命。而薙的剑，出鞘一刻起就再不犹疑，此后再不痛悔。她的剑随心而出，她的心随意而动，她如手中的剑般一往无前……这并非恣意疯狂，薙选择的道从不回头。

人潮先是静默，逐渐嚷嚷，最后狂热起来。说什么也好，与薙已经无关了。她收回了剑，但很快，她与剑又将指向本岛——薙也想明白月的愿景，她要看看让藤云甘作一生傀儡的本岛，到底能不能在自己的剑前巍然矗立，岿然不动，继续高高在上地审决云岛。

藤云……哪怕一生行尽龌龊之事，武艺上仍是值得敬重的对手。临死的藤云当然不需要手下武士画蛇添足地解释，能完全理解自己的人已经有了月，也就够了。此刻他追求纯粹作为武士的体面，堂正退场……带着他自以为是、不被众人理解的志业。

薙与藤云，都不在乎其他人的理解与否。藤云总抱着只感动自己的“奉献”；薙的生命中，在月死后却再没有其他人的位置。

起码在看完月的日记前，薙总是这么想的。

她从未想过姐姐还有日记留下——就算有，她本也不打算看。日记写下的过去，不过似剑已斩去的浮尘。是什么让她动摇……暂且不打算细究，读完日记，从前也就结束了。薙知道自己固执，但她向来顺心而为。

她看见了姐姐的字——她想起年幼习字时，姐姐握着自己的手写下一行行俳句；想起再去教两个徒弟习字，行文行间隐隐是月从前教自己字迹的影子。

她看见一抹新落在日记上的樱瓣，水分还未完全枯干，像是融化的雪，像是半满的月——月的遗物……姐姐的日记一直被将军珍藏，埋葬在雪落园……只有那里的雪樱，会像这样飘落在月的日记上，会像是姐姐在轻抚书页。

薙看见月忆叙着日出云中鸡犬吠的夏日，草木葳蕤熏茂，浓荫下姐姐眷注着自己少有的、如夏花般灿烂的笑容；而后自己也如此，在樱花盛放的庭院 *** ，看向雨森和瑶。

薙很快读完月的日记，又并没有太多念想，此时她脑海里充斥回忆，充斥着她从不以为重要，又从来视作珍宝的回忆。薙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会回头，自己也会动摇。

但是薙，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很快和两个徒弟告了别——现在她们也有了自己的志业与挚友，依然支持她们的师傅——继续踏上通往本岛的征途。她依然剑指彼岸，但手中的剑似乎从未如此刻一般坚定。她已然发现，自己的剑背后还有如此支撑。她的道没有回头路，却从已去的过往，通向已决的心志。

很久以后，薙依然想到死在自己剑下的月和藤云，想到雪落园的樱花落在月的墓前、藤云身前；想到自己坐在燃烧的江富城之巅，微醺醉意中望着赤红的夜幕；想到自己的剑在本岛斩出一路通途，这路上是将军和月苦苦维持的平衡白夜极光，是云岛人民生存的愿景，是自己承载的所有情感、和再无转易的心志；也偶然想到某些再平常不过的中午，月还没有成为巫女，自己也还未踏上心中的正道。

午梦千山暗浮烟，梦中谁是画眉人。

遥山如画依依去，剑抚潮平江海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