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小说】第17期 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

孙守红/文

月圆，花就真的好吗？

秋凉不知道。他感觉那是一个非常遥远，又非常美好的故事。那时候，因杀伐果敢，整天呆萌，故江湖人送他“快手小呆”之号。他喜欢的女孩比他大些，故他喊她“呆姐”。

那天晚上，该是中秋的第二天夜里吧？他照例的送呆姐回家。穿过中大街、后街，到狮子桥的时候，呆姐停了下来，望向东华山，四周一片宁静。秋水紧挨着呆姐，背靠在桥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圆。呆姐说。

嗯。秋凉回道，今天的夜色好美。宁静，幸福。秋凉转身，抬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呆姐的手。温润，冰爽。一股酥麻感流遍全身。四目相对，秋水伸过脖子，一口亲在呆姐的下颚，如蜻蜓点水。一个小时后，秋水躺在万寿寺的床上，失眠了。这是真的吗？哪个有些憨的呆呆的女孩，她让我吻了她。刚刚过16岁的秋水想，我们还是同学加姐弟关系吗？

其实，事情得从高二上学期说起。自从他开始跟随老乡们纵横江湖后，原来喜欢他的老师和他喜欢的女孩，就开始向对鬼神一样对他——敬而远之。只有呆姐，总是以不会做题为由，有意无意地接近他，要他不要学古惑仔浪荡江湖，应该想想家中的父母，想想自己到县城读高中是为了什么？甚至每天还会从家里给他带一个鸡蛋和糖果、饼干之类零食。

从本学期开始，呆姐竟然要求，要他每天下晚自习后送她回家。狮子桥过去不多远，就是县公安局，离公安局二三十米远的地方，就是呆姐家。呆姐每次都让他在狮子桥止步，说剩下的路很安全了，不用再送了。他也遵从呆姐的吩咐，每次都到狮子桥止步。

但就在刚才，自己不但碰了呆姐的手，还亲了她的脸，她真的也喜欢我吗？秋凉不知道。所以，他注定一夜难眠。

在室友们的催促下，秋凉不得不爬起来，顶着一对熊猫眼，带着忐忑的心到教室去。他到教室后，发现呆姐已经来了。她正埋头苦读，好像没有看到秋凉到来。

之一节课时，秋凉逼自己盯着黑板看，可脖颈却不听指挥，总是扭向呆姐的座位。可呆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只是自顾自的听课，记笔记。

课间操的时候，秋凉故意与呆姐走到一起，装着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呆姐吃惊地转过头看他，问：“有事吗？”

“没……没有……”秋凉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事？那我过去做操了。”呆姐加快步伐，迅速与秋凉拉开距离。

下晚自习后，呆姐对秋凉说，以后不用送我了。我妈到学校门口接我回家。

这是什么意思？秋凉不解。

这样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平静，秋凉终于不愿意再承受了，于是给呆姐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以表露自己的心声。信是秋凉自己塞进呆姐的语文书中的。可是好些天过去了，呆姐除了该问题目就问题目之外，就好像不知道那一封信的存在一样。

很快就期中考试了。考试成绩下来，秋凉的的成绩由前十掉到了后十。面对如此不堪的成绩，秋凉也知道是为什么。因为自从那夜之后，自己终日魂不守舍，只好每晚借酒浇愁，这成绩不垮，怎么对得起人家努力的同学？意识到问题后，秋凉决定把状态调整过来，不再借酒浇愁，不然就真的要玩完了。

没有夜醉，早上自然起得早。他刚到教室，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里面了。

离自习课还早，我们走走吧。呆姐对秋凉说。

呃。秋凉有些吃惊，把手中的书和作业放到座位后，顺手抽了一本提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呆姐的后面。

他们到学校东面的山路时，路沿上已经三三两两地坐满了晨背的学子。

这么拼命三郎啊！听到秋凉打趣，呆姐白了秋凉一眼。秋凉很知趣地闭了嘴。找了个相对宽敞的地方坐下，呆姐给秋凉拿了一个鸡蛋和两片面包，说吃吧。吃完赶紧背书。秋凉吃完早餐，与呆姐一起背起了政治书。他的心中虽然有千言万语，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回学校的路上，呆姐说：快高三了，你应该好好用功，不要辜负了家长的期望！秋凉想，是叫我不要有非分之想吗？

如果……

没有如果。你还是好好读书吧！你们家庭差距太大了，小伙。门不当户不对的。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好兄弟熊三安慰秋凉。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爱情就好了，那得省去多少烦心事啊！秋凉感叹。

不要痴心妄想了。这个世界如果没有爱情，不就没有《少年维特之烦恼》了吗？不就没有那么多动人的诗歌、散文、小说等文艺作品了吗？那样的话，我宁愿这个世界没有你。呵呵，不对，要是没有爱情，我就看不到你的这个衰样了。哈哈哈……熊三大笑。

秋凉直接无语，哪有这样的兄弟啊。不过令他不解的是，呆姐除了不谈爱情之外，还是一如既往的给他带鸡蛋，面包，牛奶等。

你这算什么呢？秋凉想，我是你什么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暧昧？这是给人予希望，却有给人予靠不了岸的绝望。真是折磨人啊！可是呆姐永远只说，好好用功读书，现在这样不就挺好吗？你不要想太多了。

享受现在拥有的，不是很好吗？熊三说，为什么你不要把窗子捅破心就不甘呢？你有没有想过，窗子一旦破了，也许你连屋檐下都不能呆了。

想想也是这个理。秋凉说，于是开始安心读书。

高三时，呆姐转校到市里去了。没有人带早餐的日子，秋凉有些落寞。但在收到呆姐的来信后，他开始精神焕发，加倍努力起来。呆姐在信中说，家里看她现在的成绩，认为不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所以选择转校换换环境，换换老师，顺便找老师补习，希望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至于秋凉，她希望他能好好努力，也考上自己钟意的大学。只有两人都考起大学，将来的一切才有可能。不然，他们真的门不当户不对，就算他们自己有想法，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整个高三，秋凉与呆姐都以书信来往，一两星期一封。他们在信中，多谈学习或生活中的趣事，没有一句谈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快高考结束，他们因没有收信方便的地址，竟一时断了联系。

为遇见呆姐，秋凉每天都要到农贸市场买菜。因为农贸市场离呆姐家不远。闲暇时，秋凉也要去转两圈，可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这天下，真是无巧不成书。一天，秋凉与朋友妹妹小芳去农贸市场买菜，竟然遇见了呆姐。呆姐问秋凉，你住哪里？秋凉下意识地指了指小芳，就住她家。呆姐愣了一下，然后释然地笑了说，知道了。

自此之后，秋凉再也没有遇见过呆姐。上大学后，秋凉过着随性的生活，可没有谁知道，在那夜深人静的细小缝隙里，总会有一个呆萌的女孩闯进他的脑海里。后来，他听说呆姐上了省医学院。他一有空，就到省医学院闲逛，并托省医学院的朋友帮忙打听，可是他仍然没有获得一点蛛丝马迹。要在一个大学里找一个人，而且只有名字和籍贯，无异于大海捞针。

找了两年后，秋凉终于放弃了。这个时候，秋凉开始相信缘分。

于是他恋爱了。大学毕业后月圆之夜，他与大部分大学生一样，又失恋了。失恋后的秋凉，开始以诗歌的名义浪迹大江南北。

周光挺/摄影

2010年年关，坐火车从省城回家，与邻座闲聊，竟然得知邻座与自己一届，大学就读于省医学院，现为市人民医院的医生。秋凉一时兴起，问了呆姐的名字，说她也是省医学院与你一届学生，不知道你认识不？邻座一听，说她呀，与我一班，现在也与我一个单位。你们认识？秋凉很是惊讶，找了两年都没找到，没想到坐个火车，闲聊竟然聊到了。于是赶忙说，是呀是呀，我们高中同班，还是同桌呢。你有她联系方式吗？于是秋凉得到了呆姐的 *** 和 *** 号。 *** 是不敢贸然打的，只是先加了 *** ，通过 *** 空间，证实了与呆姐确是一人。过了快十年的时间，他们终于联系上了。然而他们却都小心翼翼，不去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

直到又两年后的一天，他看见她在空间晒出到他工作地游玩的照片，他问她，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也好尽点地主之谊嘛。她说，不了，还有老公孩子，不方便打扰。听了她的话，秋凉惟剩沉默，从此以后，开始有意忽略她的动态，也不再敢轻易找她聊天。

回首十几岁的青春岁月，我们那些懵懂的情愫，给我们带来了美好，也留下了永恒的遗憾。只是有些时候，我们至今都还不明白，当年的青春誓言是怎样被岁月抛弃了？于是，曾经的美好，就只能永远留在青春的月圆之夜了！

简介

孙 守 红

孙守红，甲子年生，贵州播简人，教育硕士。字守一；号源清居士；好古、嗜书、喜酒、爱诗；2004走向了诗歌的荒原。2015年，倡导并践行续脉诗写。同年创办民刊《大荒》。2017年获贵州新媒中心“新世纪贵州十大诗评家”称号；2018年于《大荒》第四辑提出“黎明诗学”；2018年出版诗学专著《续脉笺语》、独立出版情诗集《凤求凰》（与史丹麦合著2020）、《冷眼》（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