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北极“桃花源记” | 冰雪石油

1889年，运送黄金的车队到达京城时，金子已经被各级官员揩去大半，慈禧太后看后说了一句“这块金锭就留下给我买胭脂吧”，从此老金沟又叫胭脂沟。清末，很多人来到这个中国最北的蛮荒之地淘金，前些年热播的《闯关东》对此有过描写。

胭脂沟靠近中俄界河黑龙江，那个年代，水运远比陆运便利，通往胭脂沟的江上驿站逐渐有人聚集，形成村落——北极村。

北纬53度，最冷气温零下53度，53成为北极村常见的商品或店铺标识。深处大兴安岭之中，距省会哈尔滨一千多公里，这块16平方公里的土地，不足两百户居民少受外界打扰，俨然桃花源。

据当地人讲，在北极村家家户户都不会锁门，自己家的车不见了也不会去找，他们知道到晚上借车的人肯定会把它送回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里的居民以种田打渔为生，村里没接电网，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漫长的冬季就更少有人出门。

2010年以前，村里没几辆汽车，摩托车多一些，但要加油必须到80公里之外的漠河县城。一个来回，刚加满油的摩托车油箱也差不多见底了，所以北极村人去县城加油都会拎着一个油桶，麻烦又不安全。

夏至前后的夜晚，北极村可看到极光，如此天赋异禀岂可闲置，1997年起，这里就开始进行旅游开发，最近一次大规模开发从2010年开始。

整个村落被改造成旅游景点，村民成为景区的工人和主人，征地时也得到了不菲补偿，有心的村民办起农家乐，收入多了，村里汽车也多了，来旅游的车就更多，这座不再寂寞的村庄需要一座加油站。

王海军通过竞聘得到这个机会。生于1975的他，16岁就在加油站工作，加油员、计量员、维修，几乎加油站的每个工种他都做过，他是北极村加油站站长的不二人选。但选择去北极村，依然需要勇气。

一切从零开始先不说，王海军已经在北极村所属地级市加格达奇安家，亲朋社交圈都在那里，只身前往近千里之外的北极村不得不慎重。他跟妻子宋连辉说了他的想法，没想到在通信运营公司上班的宋连辉不但支持，还决定辞职跟他一起去，申请做北极村加油站王站长手下唯一的员工。

从此，北极村加油站成为一个夫妻站。

夫妻二人2011年11月份来到北极村时，加油站刚刚建成，还没装修好，没有电，暖气也没接通。熬过那个冬天，改造后的国家电网终于连接到北极村，加油站的设施也基本完善，2012年6月夫妻店正式开张营业。

生活逐步走上了正轨。端午节，夫妻俩早起踏青，想感受一下北极村的过节气氛，却发现街上根本没什么人，原来这个极地村落压根没有过端午的传统，他们只好自讨没趣回加油站了。

端午节可有可无，加油站却必不可少。夫妻站建成后，村民再也不用提着桶去漠河县城加油。天性淳朴热情的村民对给他们带来方便的夫妻俩也报以更大的善意，加油时会把自己家种的菜给王海军夫妇送来，打渔路过加油站就顺便留下一条给他们。“吃的是绿色蔬菜，江里的冷水鱼，呼吸着天然氧吧的空气。”宋连辉总能找到生活的乐趣。

到了夏季，北极村迎来旅游旺季，平静的日子开始忙碌起来。位于村口的加油站是旅游车的必经之地，加上村民的生意忙碌，用车机会增加，从5月到10月，加油站车辆络绎不绝，二人从早忙到晚，王海军最多一天能卖20吨油，宋连辉则打理便利店，开票结账，忙得不亦乐乎。

紧接着到11月份，中国汽车拉力锦标赛（漠河站）在北极村召开，油品提供者正是夫妻站。一天，一个戴着眼镜的长发年轻人来加油，他跟王海军照了张合影，这个年轻人是作家兼赛车手韩寒。

四年过去，王海军夫妇已经把北极村加油站当做自己的家，他们把加油站打理得像家一样干净整洁。王海军说，每年全世界各地的游客来北极村旅游，如果这个加油站给人留下不好印象，可能没人记住他们夫妻，但他们会说中国石油的不好，“我们这个站虽然小，但也是中国石油的一个窗口。”

为了维护这个窗口，王海军曾在寒夜行进20多公里为半路没油的车辆去送油，也和村民成为知己。

正是这些努力，两个人经营的夫妻站今年却成了整个大兴安岭地区超额完成任务最多的加油站，实际销售额是计划的三倍。而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长期与亲人的分离。

来到这里的之一个春节，夫妻俩烧了几个菜，以为爱人在一起，也可以乐呵呵地过年了。谁知等到除夕万家灯火时，巨大的孤寂还是将他们淹没。宋连辉打 *** 给母亲诉苦，心疼女儿的母亲知道他们不可能离开北极村，从此每年过春节都会到北极村陪他们一起过年。

至于其他亲人就很难一起团聚了，夫妇二人不可能同时离开北极村。2014年9月，上级领导来北极村加油站考察，发现只有王海军一人在站里，问起来才知道宋连辉生病回加格达奇做手术了。领导赶紧安排人接替王海军，让他回去照顾妻子。

夫妻俩终于有了一次同时回加格达奇的机会，王海军回去陪了妻子10天，期间恰逢中秋节，一大家子三年来首次聚齐，“那个中秋节就像过年一样”，宋连辉提及此依然兴奋，而这样的聚会至今只有那一次。

更多时候，寂寞还需要二人合力克服。宋连辉说到北极村后夫妻俩很少吵架了，偶尔拌嘴，王海军也会立马来哄她。“没办法，他不搭理我，就更没人说话了。”王海军露出幸福的无奈。

性格内向的王海军甚至有时比妻子还细腻。他不仅做得一手好菜，还有一双巧手。在他们认识的之一年，王海军送给爱人一件他亲手秀的美人鱼十字绣。如今结婚9年，王海军还会早起时给妻子梳头。妻子手术后，他一个人把重活都包了下来，冬天基本不让宋连辉到室外桃花源记，加油站的积雪王海军一个人打扫干净，冬季这里积雪能有半米多深。

乐观开朗的宋连辉更懂生活的情趣。她从加格达奇带了几尾凤尾金鱼，金鱼却因为不适应北极村水质很快死去，宋连辉只好又买了几条，悉心照料。村民也知道他们的孤独，送他们一只小鸟，宋连辉给它取名欢欢。

在这个古老而日新的村落，夫妻俩逐渐找到自己的坐标。北极村，加油站，已经是他们的家，苦中有乐。冬天傍晚，夫妻俩去村里买菜，怕菜冻了就把它裹在衣服里，可回到家菜还是冻了。王海军把这当做一个段子讲。

文 | 陈词；摄影 | 金添；制图 | 李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