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城邦之间的“国际法庭” - 神谕

古希腊人民对神的崇拜与崇敬导致了神谕的产生，随着神谕的神圣性逐渐增强，人们又赋予其一系列政治职能，如参与海外殖民活动、解决城邦之间或城邦内部的冲突、加速战争进程等。

因此，与其说神谕反映了当时希腊世界的社会状况，倒不如说神谕根植于古希腊独特的社会背景。

古希腊人在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或者急需指示的时候，喜欢向神灵求助，并用神谕来指导自己的行为，由于人们十分重视神谕，所以神谕在希腊世界被赋予了超越世俗的权威。

费尔巴哈在他的《希腊宗教》一书中写道：

“宗教的前提之一，就是欲望和现实的矛盾和对立。”

作者认为，古希腊宗教的产生，源于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原始希腊宗教将自然崇拜与祖先崇拜相结合，一切山川河流、动物等都是古希腊人崇拜的对象；荷马时代，人们将美好的愿望寄托在神灵身上，如对波塞冬、狄俄尼索斯的崇拜。

人们对神的崇拜导致了古希腊神谕的产生。神谕是指人们向神提出问题并得到答案的行为。神谕可以解答人们的疑问，指导信徒，是人们与神沟通的重要方式。

人们可以通过祭司作为中介向神灵提问并获得解答，也可以在寺庙里睡觉的同时在梦中向神灵提问。为了方便人们以这种方式向神灵提问，有些寺庙专门在寺庙里放置了一些床，供前来提问的信徒使用。

人们向神庙询问的神谕范围从城邦间的冲突到普通人的日常生活，通常是关于战争的胜败、殖民地的选择、城邦的内部冲突、如何避免自然灾害等。

当时以有效的神谕而闻名的神庙有：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多多纳的宙斯神庙，埃皮达鲁斯的阿斯克勒庇俄斯神庙等等。

事实上，城邦往往只以神谕来为其政治行动提供依据，各城邦的统治者因为有神的庇护，便会更加确信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

神谕的日益神圣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希腊城邦的政治活动与发展，它不仅影响了战争的进程、促进了城邦的海外殖民活动，而且也化解了自然灾害以及城邦之间或城邦内部的冲突。

1. 神谕在战争的爆发和进程中起着重要作用。

每逢战争，各城邦统治者都会到神庙请教神谕。例如希波战争期间，许多统治者都到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请教战局。又如公元前445年，雅典违反停战协定后，斯巴达并未立即作出战略部署，而是派使者前往德尔斐，向诸神请示。

据《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诸神给予斯巴达的神谕记载：

“如果他们拼尽全力，胜利就属于他们。无论他们是否向上帝祈祷，上帝都会保佑他们。”

雅典人收到的神谕是：

“受到战争女神雅典娜庇佑的城市，你看得越多，承受的磨难越多，经历的越多，你就会成为一只永远翱翔在人间的雄鹰。”

而当时的斯巴达和雅典都以为神灵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就拼尽全力进行战争准备，可见这两次神谕无疑成为了斯巴达和雅典之间矛盾的导火索，使得双方爆发战争已不可避免。

当然，神谕除了可以引发战争之外，还可以阻止或延缓战争的爆发。比如希波战争时期，伊奥尼亚的尼多斯人就准备在自己的领土上挖一条隧道，以避免受到战争的影响。

这个想法虽然好，但总是事与愿违。克尼多斯人在实施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挫折，于是他们想到派人去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寻求诸神的指引。神庙的祭司们用神的口吻告诉人们，现在挖隧道是没用的。

所以当哈帕戈斯进攻克尼多斯人时，他们没有抵抗就投降了。虽然这个神谕让克尼多斯人十分沮丧，但客观地说，德尔斐神谕无疑阻止了一场血腥战争的爆发。

2. 神谕促进了希腊早期的海外殖民活动

希腊城邦在海外殖民时，殖民者除了自己的军事实力之外，对浩瀚大海一无所知。这时，人们就会想到借用神灵的力量，比如为海神建造圣殿，举办地峡运动会神谕，寻求海神的庇佑。出征前，他们会去海神庙寻求神谕，而此时的神谕成为他们战胜各种未知的宗教保障。

值得一提的是，还会有不少“外来者”前往神庙寻求神谕，而这个过程就需要各个神庙蔡司的协助。

笔者认为，这一时期的祭司们无疑成为各城邦扩张殖民地的顾问，每建立一个新的殖民地，这些神庙的神圣性和权威性就会增加一分，而那些扩张失败的城邦则会被贴上不听神谕的标签。

（3）神谕在仲裁和调解城邦之间或城邦内部的冲突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

自古风时代以来，古希腊就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城邦，城邦之间也不断发生纷争。其原因有二：

首先，各城邦之间没有共同的统治者。

第二，当时希腊国内尚无一部法律文本来规范城邦之间的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只好把解决矛盾的希望寄托在各种神庙上，当城邦之间发生不可调和的冲突时，人们便纷纷向神庙求助，希望神谕能成为城邦之间矛盾的解决者和仲裁者。

当埃庇丹姆尼德人没有得到科西拉的援助时，他们所求教的神谕是：

“上帝的回答是，他们应该把这座城市移交给哥林多人并接受他们的领导。”

于是埃庇丹姆尼德人放弃了抵抗，将自己的城邦交给了科林斯人，并向科林斯人屈服了。

同时，如果城邦内部出现传统习俗冲突，人们也会通过神谕来仲裁调解。例如，盖格斯受到吕底亚女王的威胁，被迫杀死国王，继承吕底亚王位。盖格斯的这一行为彻底激怒了吕底亚人民，他们纷纷一致同意反抗盖格斯。

盖格斯派出使者与这些人进行谈判，随后双方达成协议：盖格斯是否应该仲裁，交由诸神决定。如果神谕接受这个事实，吕底亚人民就应该臣服于盖格斯。如果这个事实不被诸神承认，盖格斯就将王位拱手相让，让吕底亚人民自己处理。之后，盖格斯立即派出使者前往德尔斐寻求神谕，在得到神谕的肯定后，顺利继承了吕底亚的王位。

可见，古希腊的神谕在调节城邦之间或城邦内部的冲突时，发挥了“国际法庭”的作用，保有绝对的话语权。虽然当时的希腊还没有明确的法律规定来调节这些冲突，但另一方面，古希腊神庙的神谕也是一种法律的象征。

4. 预言机在解决自然灾害中发挥重要作用

在古希腊，当人们遭遇瘟疫、洪水、风暴等自然灾害时，都会到神庙寻求神谕的帮助。例如，当埃皮达鲁斯人在自家土地上种植的庄稼始终没有结出果实时，当地人便到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向诸神求助。

根据希罗多德的《历史》记载：

“神谕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在当地果园里用橄榄木建造达米亚和奥克西西亚斯的雕像来解决这个问题。因此，当埃皮达鲁斯人按照神谕的要求去做时，他们的土地开始结出果实。”

当然，类似的事情也经常在一些古典作家的书中提及，虽然这些我们无从考证，但作者认为，人类在面对自然灾害的威胁时是极其脆弱的，这些神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们的心理压力，减少社会恐慌，从而维护社会稳定，保证古希腊城邦的正常发展。

神谕作为古希腊宗教的重要组成部分，影响着古希腊人民和城邦发展的各个方面，人们通过对神谕的解读，赋予神谕影响公民意志的能力。

神谕是古希腊人与神灵交流的一种特殊方式，人们会奔赴发布神谕的地方，寻求神的启示，实现与神的“交流”，解答自己的疑问，缓解自己的痛苦。

当然，神谕不仅影响个人，也积极参与城邦的政治活动。虽然不能说各城邦的政治活动全由神谕决定，但各城邦的政治活动也不能没有神谕的“指引”。可见，各神庙的神谕既是神意的传递者，又是城邦政治活动的“指引者”。

神谕作为古希腊宗教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古希腊文明的形成过程中发挥着极其丰富的社会功能，渗透到城邦政治活动的各个方面。

因此，我认为神谕的意义并不在于它所传递的信息是否真实，而在于它对各个城邦的政治和公民个体行为的规范。当然，人们把神谕提升到至高无上的地位，也体现了古希腊人民对神的崇拜和尊重。

参考：

希腊宗教

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