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学历史】《荒野大镖客2》：游戏中的美国西部

【介绍】

《荒野大镖客 2》其实并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款由 圣地亚哥工作室制作的游戏。之所以把它纳入“看电影学历史”系列专题，一方面是不想另起炉灶，另一方面是因为它的电影化叙事让人感觉像是在看一部长片。本文不从玩法或游戏本身的角度来讨论这款游戏。在各种游戏评论或这款游戏 Steam 页面的评论中，这样的文章已经足够多了，所以不难找到。本文的重点是写一写游戏中体现出来的“历史气息”，探究其中的历史元素。

红死救赎 2 游戏封面

游戏本身

本作讲述了主角亚瑟·摩根（）与臭名昭著的范德林德帮的传奇故事，希望让玩家经历19世纪最后几年穿越美国西部的绝望旅程。

1899 年的美国，警方已经开始严厉打击残余帮派中的亡命罪犯，狂野西部时代迎来了最后的黄昏。不愿投降、不愿屈服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亚瑟·摩根和范德林德帮在黑水镇抢劫时遭遇意外事故，不得不逃离西部小镇。联邦侦探和全国顶尖的赏金猎人正在对他们进行无情的追捕。亚瑟和他的帮派必须在美国辽阔而狂野的腹地掠夺、挣扎求生。随着帮派内部矛盾和分裂的加深，亚瑟面临着不可避免的选择：是选择自己的理想，还是选择忠于养育他的帮派。（摘自游戏官网）

游戏地图大致相当于现实中的科罗拉多州、德克萨斯州、新墨西哥州。

【边玩游戏边学历史】

1.帮派与狂野西部

18世纪末开始的西进运动和南北战争后的迅速扩张，让美国获得了大片领土。然而，面积过大，联邦或地方 *** 缺乏基层管理，导致法律无法执行，使得新征服的西部地区出现了暂时的权力真空，成为黑帮和罪犯的天堂，犯罪活动盛行。直到19世纪末，随着工业革命的快速发展，美国才逐渐成为一个法治国家，情况开始好转，这也是本作品的背景。

什么是“帮派”？

游戏主角亚瑟·摩根是虚构帮派“范德林德”帮（以其头目“达奇·范德林德”命名）的主要成员之一。除了范德林德帮，游戏中还有“拉勒米帮”、“奥德里斯科尔帮”、“默弗里家族”、“弗莱德兄弟帮”、“莱莫因袭击者”和“嚎狼帮”。这些帮派成员来源不同，口号和做事风格也各有不同。例如“莱莫因袭击者”是由一群在南北战争期间作为联邦军队并肩作战的人组成，经常从事军火交易和抢劫；“嚎狼帮”则由一群墨西哥人组成，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或流亡者。 至于范德林德帮，成员的来历则更为复杂，而这个帮派最初的理念就是“劫富济贫”，虽然偷盗抢劫，但并没有那么暴力。然而随着帮派头目达奇在黑水抢劫案之后愈发极端，整个范德林德帮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虽然以上这些帮派都是根据当时美国西部的真实情况虚构出来的，但可以看出帮派一般都是在规则比较薄弱的西部土地上“做生意”为生，真实的帮派也是如此。他们所从事的具体“生意”包括：抢劫、偷火车、抢银行、当保镖、护送物资，有的帮派甚至贩卖奴隶（有色人种）。他们一般都是一群不法之徒，干着违法犯罪的事情，是西部蛮荒社会的产物，当国家权力无力控制西部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兴盛”，一旦 *** 要在西部建立“文明社会”，他们就成了眼中钉，成为需要征服和消灭的对象。个人永远无法与时代抗衡，这些不法之徒逍遥法外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2. 赏金猎人和平克顿侦探社

顾名思义，“赏金猎人”是指协助警方抓捕通缉犯，以向警方索取赏金的人。这一职业历史悠久，但具体出现时间已难考证。（有学者认为这一职业可追溯至17世纪的英国——吴秋园：《从游走边缘到加入快车道：“赏金猎人”走向合法化之路》，《政法论坛》2017年12月第6期，第133页）这一职业的主要工作内容通常是抓捕 *** 通缉犯以换取赏金，也会抓捕已交纳保释金但未出庭作证的嫌疑人，以取得一定比例的保释金。游戏中，主角亚瑟和其他团伙成员经常因犯下某些罪行而被通缉。 通缉令上会注明赏金数额，一般要求活捉，但如果罪行极其严重，则会标注“不分生死”，无论生死都能获得赏金。亚瑟也会充当赏金猎人，完成一些任务来换取赏金。赏金猎人在19世纪的美国西部非常流行，许多人以此为生，也涌现出一些传奇，比如大名鼎鼎的查理·西林格（ ，1855-1928）和帕特·加勒特（Pat ，1850-1908）。据说西林格抓获了数百名通缉犯，而加勒特则因抓捕并击毙了臭名昭著的黑帮老大兼 *** “比利小子”（Billy the Kid，原名亨利·麦卡锡，别名威廉·邦尼，H.，1859-1881）而闻名。 他后来根据这次经历写了一本书，名为《西南歹徒名人比利小子的一生》。

《比利小子的生活》，1882 年版封面

在游戏中，亚瑟和他的团伙成员既要躲避赏金猎人和警察的追捕，还要躲避平克顿侦探社的追捕。平克顿侦探社势力强大，遍布全国，对范德林德团伙的追捕更是毫不留情，比赏金猎人和警察还要难对付。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呢？其实平克顿侦探社并不是虚构的，它是真实存在的，是特殊时代的特殊产物。如上文所说，西进运动开始后，美国西部“新大陆”的突然崛起，让当局难以管理。

工业的兴起，吸引了大批工人；人口多了，生活也复杂了，各种新思想也随之而来。有人梦想一夜暴富，有人则想活命或者不劳而获，于是犯罪便随之而来。扒窃、商店盗窃、绑马、拦路抢劫等事件几乎24小时都在发生。稍有容貌的女性都不敢晚上出门，生怕被 *** 。春天芝加哥河水涨起来的时候，肿胀的尸体漂浮到岸边的草地上。那时已经是1840年代末，犯罪率高得惊人，芝加哥只有12名警察，却要面对3万受保护的人口。再加上当时的警察队伍也是良莠不齐，有的害怕坏邻居和歹徒狂野西部 *** 基得，要躲起来。这样一来，市民的安全问题就没法解决了。

——李雪阳：警察人性的起源与传承

由于信息沟通不畅，人手不足，加上各种帮派和犯罪分子四处横行，他们可以在一个州犯罪后跑到另一个州逍遥法外，这让执法人员很头疼。单靠 *** 力量打击犯罪活动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就有了赏金猎人和“组织”赏金猎人的侦探公司。最早也是最著名的是1850年成立的平克顿侦探社。创始人艾伦·平克顿（Allan ，1819-1884）出生于苏格兰警察家庭，到美国后做过商人、副警长（），最终成为一名 *** 。平克顿业务娴熟，嗅觉敏锐。加之当时公私安保需求巨大，所以该社“生意”不断。很快他们就成了 *** 得力的私人助手（私人警察）。 在鼎盛时期，银行、铁路等都请该公司帮忙破案，几乎每一个重大犯罪嫌疑人都要经过该公司的侦探追踪，其中包括经常出现在影视作品中的传奇大盗杰西·詹姆斯，国际伪造者、艺术品大盗，福尔摩斯故事中莫里亚蒂教授的原型亚当·沃斯。

平克顿侦探社的标志是“永不眠的眼睛”。从此，“眼睛”一词在英文中便专指 *** 。

然而树大招风，亦正亦邪的侦探社和赏金猎人的合法性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在狂野西部的世界里，被现代化“惩戒”的不仅仅是黑帮和罪犯，还有私人警察和赏金猎人。平克顿侦探社依然存在（依然是一家跨国公司），赏金猎人也依然活跃在美国社会，但他们的角色与一百多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经过数次合并，如今的平克顿侦探社只以安全和保护为重心；至于赏金猎人，他们的主要职能也变成了“保释代理人或（被保释的）逃犯追捕代理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暴力。罗伯特·德尼罗主演的电影《奔跑》讲述的就是现代赏金猎人（保释代理人）的故事。2002年，平克顿侦探社进入中国，落户上海浦东。 其主营业务为商业情报调查（金伟华：《走进上海的‘侦探社’》，《检察风暴》2004年第13期第16页）。

剧中出现的保释机构是主角就职的地方

《午夜狂奔》剧照

三、现代化——工业化、城镇化快速发展

“现代化”是文明社会的重要标志，而现代化主要体现在工业化和城市化上。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是美国历史上的一个大变革时代，也是独立以来变革速度最快、最剧烈、最激烈的时代。这一时期，美国历史上的第二次工业革命全面完成，基本实现了工业化、城市化和垄断化。美国经济、科技、文化飞速发展，从农业国一跃成为工业国，又迅速从农业社会向现代城市社会转型；同时，私人垄断资本家纷纷涌现。用历史教科书的话来说，是从自由资本主义到垄断资本主义的新阶段。美国从一般资本主义国家发展成为世界级的军事和经济强国。 “崛起与扩张成为世纪之交美国的主题，美国在崛起中扩张，在扩张中崛起”（余志森主编，《美国通史》第4卷，导言）。游戏中有两处地方体现了这一时期美国“现代化”的转变。

1. 圣丹尼斯等工业城市兴起

当游戏进行到第四章时，主角亚瑟进入了北美的门户城市圣丹尼斯。圣丹尼斯是一座港口城市，其原型是位于密西西比河入海口的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玩家会明显发现这座城市无论从规模、街道、建筑、人们的生活方式（城市中有着第二次工业革命后才出现的电灯、电影院等元素）、种族多样性、商品的丰富程度，都与之前的城镇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是一座典型的工业化城市，城市化的痕迹十分明显。在圣丹尼斯以北，还有一座由采矿业形成的城市——安尼斯堡（）。这座城市的原型已无法考证，但估计位于阿肯色州，北邻路易斯安那州，同样是工业化的产物。

游戏中圣丹尼斯的街景。从图片中我们可以看到烟囱，比较宏伟的建筑，电线，铁路，还有铺好的马路，和游戏中其他的城镇有很大的不同。

2.以康沃尔为代表的新兴大资本家的出现

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发展造就了一批新兴资本家（高），而虚构人物康沃尔就属于这一群体。他的产业遍布游戏出现的地方，范德林德团伙也对他们进行抢劫，康沃尔不得不雇佣平克顿侦探追捕亚瑟等人。随着他们的产业不断扩大，他们最终会发展成为垄断资本家，但游戏中的康沃尔最后却被达奇枪杀，没能实现这个“理想”。

范德林德团伙成员在抢劫康沃尔火车前的对话显示，康沃尔涉足的行业非常广泛，其中包括铁路和石油，这两者都是当时美国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的新兴产业。

1890 年美国运营的铁路（来源：《时代》杂志：自 1890 年以来）

四、华工与华人社区

对于中国玩家来说，游戏尤其值得称赞的是大量地道的中国元素。在圣丹尼斯，有大量的中国面孔，还有一条以华人为主的街道（不能称为唐人街）。这并非游戏虚构或夸张。作为沿海工业化城市，圣丹尼斯有大量华人的存在非常符合历史事实。

夜晚的两个中国人，其中一个人在抽烟，巷口有灯笼，墙上有中文标语

墙上的标语特写，展现了当时中国工人的困境

中国家书：“家庭不幸”

自宋代以来，东南沿海地区人民就有出国谋生的习惯，主要目的地是东南亚。19世纪40、50年代，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地相继发现金矿，给想出国的人提供了更好的选择。已经到美国的中国人在信中或回国后宣称“美洲到处都是金子”。这种在金山“发财”的机会颇具诱惑力。 就连两广总督张之洞也在奏折中说“金山易利”（光绪十四年（1888年）六月十二日，“广东巡抚张之洞等上报美国华商，请求订立新约，以谋生计。”陈翰笙主编《中国劳工出国史料集》（上卷），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37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