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世神话】战神蚩尤

编者注

创世神话是关于世界开天辟地、人类起源和万物起源的神话，是远古先民以幻想形式对未知的自然界和宇宙做出的解释和描述，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上海大力推进“创世——中国创世神话”文学创作与文化传播工程之际，本刊特开设“创世神话”专栏，解读中国古代神话蕴含的思想观念、传统道德、人文精神，增强中华文化自信。

（摘自2017年第9期）

上古时期，长江流域主要居住着三苗和九黎两个部落，期间出现了一位极其强大的战士——蚩尤，他独自统一了两大部落，成为了一位威名赫赫的君王。

随着部落人口的增多，原有的聚居地已经无法容纳他们。部落主要靠狩猎为生，附近的野兽越来越少，人们经常挨饿。蚩尤想到把整个部落向北迁移。他有两个助手，一个是精通巫术的武信，另一个是勇敢的战士烈风。他派烈风带着数十名战士渡过北方的河流，为部落寻找一个适合居住的新家园。经过一个多月，烈风终于带着手下回来了，但他们多半都受了伤。烈风向蚩尤行礼后说：“酋长，炎帝帮欺负我们，你不能坐视不管！”

烈风怒道：“我们走了几千里路，终于找到一处山清水秀、猎物充足的地方。我们赶紧找了一座更高的山，插上了我们的图腾旗——飞鸟牛头旗，以表明这一百里区域属于我们部落。可当我们去一处山泉喝水的时候，一伙人却折断了我们的旗子，插上了他们的火焰旗！我们赶紧上去和他们争辩，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打伤了我们不少士兵！”

插旗是部落间的规矩，对于从未被人类涉足过的原始之地，谁先插旗，谁就占领了这片土地。旗上画着的飞鸟和牛头，是三苗部落的“鸟”和九黎部落的“牛”的图腾，谁都不能违反。没想到，却被别人破坏了！蚩尤想到这，勃然大怒，大喝道：“ *** 士兵，准备开战！”

一旁的乌心急忙劝道：“族长，用火焰旗吧，那是炎帝的部落，据说和黄帝的人结成了联盟，炎黄两族联手，难以对付。”还不等蚩尤回答，烈风便笑道：“乌心，你真是胆小鬼，我跟随蚩尤族长征战百余场，从未败过！”

蚩尤留下本族妇孺看守家园，自己则率领所有勇士出征。半个月后，他们来到了那一处，看到炎帝部落的人正在修建房屋，于是便冲了上去。这一战十分轻松，炎帝部落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蚩尤会大举进攻，更没想到蚩尤的勇士们装备的都是青铜兵器，使用的是简单的石器，所以很快就被打败了。炎帝亲自上阵与蚩尤交战，刚一见面就被一记石锤砸倒在地，若不是自己的士兵及时救下，他早就当场毙命了。炎帝率领族人仓皇逃窜，蚩尤也没有去追，他缓缓的站在了这里的更高山峰上，望着脚下茫茫森林，心想这真是一块宝地。三苗部落和九黎部落终于有了新家，他本想邀请烈风一起共享喜悦，却发现烈风不在。 他询问将士们，才知道烈凤竟乘胜追击，直追至炎九帝的旧巢。

蚩尤突然想起了无心的警告：炎黄两族联手，不是好对付的，要是逼得炎帝投奔黄帝，那就糟了！他连忙起身，往回追烈风。半路上，他看见烈风带着一大堆俘虏朝他走来。他一见到蚩尤，就说道：“首领，炎帝那帮人，都是些胆小鬼，我一口气拿下他们的老巢，炎帝就往西北溜走了！”西北，就是黄帝一族的所在！

蚩尤大怒，想要教训一下烈风，但转念一想，烈风性子暴戾，说什么也没用，只好作罢。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管教不够好。

三天后，在涿鹿之野，黄帝亲自率领熊、獾、狼、豹、虎、鹰、雉、隼、鸢十个部落的勇士，列阵在蚩尤的军队最前，炎帝则在后方负责粮食和军需的供给。

面对气势汹汹的黄帝战士，蚩尤心中一惊，因为对方的兵器也是青铜打造，似乎掌握了冶炼技术，而且士兵们纪律严明，个个都具备了临死的勇气，这场战斗必定是一场硬仗，但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前进！

涿鹿平原上响起一片呐喊声，蚩尤率领大军向敌营发起进攻！他挥舞着巨斧，直奔黄帝而去。他知道，先擒王者，便能快速取胜。这是他多年浴血奋战的经验。黄帝不善战，身边还有大将冯侯、李牧等人与敌军交战。但他们根本不是蚩尤的对手，三招五式便将他们击败。这时，应龙上位，终于与蚩尤平起平坐。

应龙在黄帝一族中的地位，与无心在蚩尤一族中的地位差不多，善于施展法术，善于变身，甚至有传言说，应龙其实是一条龙，只不过平时化作人形而已。

蚩尤久战不敌应龙，心中焦急，回头一看，自己手下的士兵大多在苦战，有的甚至有生命危险，而烈风却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急忙赶回去救应龙，应龙则紧随其后，准备攻打蚩尤。这时，大雾升腾而起，雾气来得太快，一瞬间便笼罩了双方，一片漆黑。

蚩尤在雾中如无头苍蝇般飞来飞去，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号角声，是无心的号角，他急忙循声而去，很快就走出了迷雾，只见无心站在一座小山上，吹着号角，山下聚集了不少部落的勇士。

武信看到蚩尤到来，便停止吹号，原来，武信见势不妙，便施展魔法散布浓雾，用号角引导手下的战士走出迷雾。

蚩尤立即命令他的战士们用黑布包住头，嘴里叼着柳笛，进入浓雾中杀敌，用黑布和柳笛来辨别对方。战斗开始还算顺利，可谁知，才过了两个时辰，黄帝部落的冯后灵机一动，想出了用北斗七星做成的罗盘车。这样，他们的战士们就可以向南走而不会迷路，不再绕圈子，很快就走出了浓雾。随后，他们发起了反攻，蚩尤也伤亡惨重。

该怎么办？见蚩尤皱眉，无心道：“那我就再施展一次魔法，这一次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消灭！”他嘀咕了几句，天空中隐隐出现两位神祇，呼唤道：“你们召唤我们风神和雨神来做什么？”

无心说道：“帮助蚩尤大军击败黄帝大军……”顿时，涿鹿平原再次震动起来。风雨师大显神威，狂风大雨向黄帝大军袭来。黄帝大军被吹得四处乱飞。眼看大军就要溃败，应龙连忙施展变身之术，一下子化作一条肋骨生翼的巨龙，大口大口地吞水！然而风大雨猛，他的吞水之术恐怕撑不了多久。

蚩尤深知此举成败在此一举，便大声喝道：“我是三苗部族，九黎部族的勇士，跟我一起为祖国出征吧！”他的身后，是两大部族数百万勇士，个个手持兵器，向敌阵冲去。

风雨声中，夹杂着蚩尤大军的呐喊声，炎黄联军陷入了绝境。就在这危急时刻，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黄光。黄光中央，有一只身长约两三丈的怪兽，有着模糊的人眉眼，却蜷缩着背，不像人，也不像鬼。几乎是一瞬间，暴雨狂风骤然停息，风师和雨师消失不见。

太阳又射出一支炽烈的金箭，似乎只一瞬间，地面上的水分就被蒸发殆尽了。这是旱魃。黄帝见无法战胜蚩尤大军，便举行了祭祀，请旱魃下凡，破除风波与雨师的魔力。然而旱魃是旱神，她一出现，方圆千里就会发生旱灾。

雨停风平，蚩尤的军队渐渐败给了炎黄联军。蚩尤见状，慌忙撤兵，退到山上临时搭建的营地里。黄帝见山高，扎营危险，也下令军队在山下扎营。两军陷入僵持状态。

随后的日子里，双方互相攻打，但都是几战几胜，几败俱伤，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战争。到了这个阶段，比的已经不是谁的人数多，谁的战斗力强，而是谁的军需物资和粮食足够撑下去。炎黄两族原本是农耕文明，主要靠种粮为生，去年粮食足够他们撑一段时间。而三苗、九黎两族则是以狩猎为主，猎物无法储存，只能靠打猎来及时补给。随着战争的拖延，他们捕获的猎物越来越少。

蚩尤见将士们饿得要死，连忙叫烈风守住营垒，自己和无心带人到山后打猎。下山后，只见天地旱灾，千里荒芜。山脚下原来有一处泉眼，现在已干涸。许多饥渴难耐的动物从远处赶来饮水，走近一看，却发现没有水喝，便倒在地上渴死。蚩尤望着泉眼前一圈渴死的动物，喃喃自语：“这是旱魔的缘故，也是战争带来的灾祸。互相争斗，结果两败俱伤！”他转身问无心：“你能用巫术造出一个湖泊，让动物和人类都有水喝吗？”

无心沉声道：“恐怕我要用出全部法力了，那样的话，以后我也帮不了你了。”蚩尤点头道：“咱们就赎罪吧，就算输了，我也不会后悔！”

随着咒语的喃喃，无心脚下开始泛起水波，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原来他竟然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修炼魔法。很快，山脚下便出现了一片倒映着天光云影的大湖，动物们欢呼着前来饮水，人类也纷纷前来奉告，接受这份上天的恩赐。

蚩尤看到好兄弟无心化为湖水，十分伤心，但已经来不及挽救局面，只好回到大寨，继续与炎黄联军对峙。此时形势已经急转直下，原来炎黄联军也遭遇旱灾战神合身蚩尤，粮食短缺，这场该死的战争无论如何也不能拖下去了。黄帝无奈之下，便派应龙到东海六博山杀了夔龙，剥了它的皮做成鼓，又派李牧到雷泽杀了雷兽，用它的骨头做成鼓槌。这样的鼓声可以传到几百里外，震慑敌人，但对敌人却收效甚微。

炎黄联军在雷鸣般的鼓声中缓缓前进，蚩尤军虽然用草堵住耳朵，却抵挡不住，蚩尤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他叫来烈风等蚩尤将士，大声喝道：“你们怕死吗？”

下面又是一片齐声的呼喊：“别怕！我们愿意和首领一起战死沙场！”面对这些兄弟，蚩尤突然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谢谢大家，看在三苗和九黎的份上，做个男人，跟我来吧！”涿鹿平原再次血肉横飞，漫天飞舞。蚩尤虽然抵挡不住夔鼓的威力，但他意志坚强，挥舞巨斧，威力不减。迅速杀到夔鼓面前，连续击碎了八面夔鼓，鼓声终于停了下来。蚩尤松了一口气，回去杀了过去，却发现自己部落的勇士们全都不见了。难道他们都死了吗？虽然身处茫茫人海之中，蚩尤却感到孤独。

这时，山丘上传来一声喊叫：“快看这是谁？你们怎么不投降？”原来，烈风被丰侯抓住，绑在山丘上的一棵树上。蚩尤见状大惊失色，他不能再失去自己唯一的兄弟，便手持巨斧冲上山丘。负责指挥的丰侯挥舞着旗帜，让蚩尤上山坡，他早已设下陷阱，就等着蚩尤掉进去。山坡上，蚩尤解开了烈风的绳索，正要将他放下来，烈风却说道：“首领，我受了重伤，你带我走也杀不死我，这是丰侯设下的陷阱。”

蚩尤淡淡一笑：“你还记得我们并肩作战的那些战斗吗？我们从来没有输过！”烈风疲惫地笑道：“我记得。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们当年在山上插旗的时候，是炎帝的人先插的。我看那地方太好了，我们族人又在挨饿，所以编了那些谎话，对不起！”

蚩尤听了这话，顿时如遭雷击，这才意识到这场战争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可是现在还有回头路吗？

“首领，对不起，来世再见！”烈风突然跳起，用头撞树自杀。

蚩尤仰天长啸，声音悲壮，忽然，一道温和却威严的声音响起：“蚩尤，就你一个，你能投降吗？其实，我很敬重你。”说话的是黄帝，声音穿透了人马。蚩尤大笑：“你投降，蚩尤就不再是蚩尤了！”他冲上去，要杀了黄帝！

众人以为他能突围，不料却杀了被重兵包围、赶来救援的黄帝。丰侯手持弓箭准备射箭，蚩尤却抓起长矛扔了出去，弦断了，人倒下了。李牧挥剑阻拦，却被蚩尤的斧头击中，被掀翻在地。最后，应龙怒吼一声，化作蛟龙迎战。蚩尤伸出左臂咬住蛟龙的嘴，却挥起右臂，击中蛟龙的头。应龙口吐鲜血，再次化作人形，躺在地上。黄帝恍然大悟，自己虽然兵多，但在战神蚩尤面前，他们简直就如同纸糊的一样。仿佛命中注定，两人终于正面交锋。

黄帝举起宝剑，指向蚩尤。他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蚩尤的对手，但他不能逃跑。如果他逃跑，他的后背就到了蚩尤的门口。蚩尤举起斧头，指向黄帝的额头，但突然放下斧头，说道：“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想得到你的一个承诺。”

黄帝垂下剑尖，道：“请说！”蚩尤一字一句道：“蚩尤是三苗、九黎两族的族长，为了新的家园，走上了战争之路，是我错了，但有些事不能不顾，我愿意用我的头颅换取九黎、三苗两族的安定生活，请不要为难他们。”

黄帝将剑尖指向天空，郑重地说道：“我以此剑宣誓，我将九黎、三苗两族视为己出！”其实他也觉得，作为一个部落的族长，有些事情自己做不到。蚩尤虽然是敌人，却如同挚友一般。蚩尤大叫一声：“谢恩！”便投身到身后的剑海、枪海之中，死了！

后来，黄帝被蚩尤感动，封他为战神，并命令所有士兵在出战前都要祭祀他。果然，蚩尤族人没有为难，三苗、九黎两族并入炎黄族，形成了华夏族。黄帝轩辕、炎帝神农、蚩尤成为华夏族的三位祖先，他们的名字流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