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6年3月1日,中国《反家庭暴力法》正式实施,时隔七年。 家庭暴力,曾经被认为是“私事”、“家事”,曾经完全隐藏在屋檐下的暴力、挣扎和痛苦,似乎在过去的七年里慢慢走入公众视野。 关注并投身于网络讨论和互助,但暴力的阴影依然笼罩在无数家庭的头顶,并在无数代人之间上演、重演甚至传承。 我们所做的还远远不够。

媒体应该如何讨论家庭暴力? 公众参与家庭暴力在多大程度上为受害者提供了所需的保护? 在社会公共话语中讨论家庭暴力时,有意或无意识的概念混淆和边界模糊是什么? 为什么“女人也打男人”这句话与男性暴力相比没有对称感? 男性暴力是与生俱来的,其本质是一种占有欲吗? 为什么施暴者倾向于将自己描述为受害者? 这些问题,也是日本社会学家、东京大学名誉教授上野千津子的关切和好奇。

上野千津子在与日本临床心理学家筱田纱代子的对话中说,“对DV的分析越深入,越得出结论,‘男子气概’与一般的‘爱情’是有区别的。这个概念包含了统治和占有,“打老婆的男人和不打老婆的男人没有区别,没有区别”。那么,是否可以将所有男人都 *** ,从而彻底杜绝DV?这和杜绝美国一样不可能,有兵力,靠兵器。‘君子之兵’与‘君子之军’是同一个悖论。”

DV,也就是中文对应的词汇是家庭暴力,但是日文没有翻译。 她和筱田关于家庭暴力的对话,就是从这个没有翻译的英文缩写开始的。 为什么丈夫的暴力不能用恰当的日语来形容? 研究者的疏忽和社会的轻视,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家庭暴力问题千百年来一直隐藏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导致更多残忍的 *** 事件发生,也可能导致公众对这个问题的无知或误解。

值此中国《反家暴法》实施七周年之际,界面文化(ID:)节选了上野千津子和筱田纱代子的对话集《做女人的选择》中有关家庭暴力的内容。 她们谈的不仅是日本女性的遭遇和日本社会的弊端,还从性别、心理学和社会学的角度分析了两性之间暴力与权力的关系。

01 没有日文目标语言的DV

信田:我认为用“家庭暴力”或“虐待”来形容来自丈夫的暴力行为本身就存在问题。 因为“家庭暴力”这个词刚出现的时候,只是用来形容处于青春期的未成年人对父母的暴力行为。

上野也不能说是“暴夫”吧?

筱田不行一说“夫暴”,读者可能会把“父虐儿”等同于“夫虐妻”。 我的观点是,必须明确区分父母对儿童的暴力、儿童对父母的暴力以及丈夫和亲密的男性对妇女的暴力。 我是这样想的:将男人殴打妻子的行为描述为虐待或家庭暴力会使肇事者麻木。

从语言上看,上野直接使用了英文缩写,真是日本人的悲哀。 英语发音只能用片假名来表达的现实,着实令人唏嘘。 为什么不能用恰当的日语表达呢?

正是因为筱田没有合适的词汇,才被列入“家暴”、“虐待”等现成词汇。 为什么没有人用日语单词代替它?

上野这是研究人员的疏忽。 日本的DV预防法的正式名称是《配偶暴力预防及受害人保护法》,俗称《DV预防法》。 报纸有自己的术语集,直到最近,“”终于被纳入该集。 在此之前,它的表达方式并不统一,有的写“性骚扰”,有的写“恶作剧”,后来就变成了“”,简称“”。

筱田似乎认为女性法律专家必须专门为男性创造一个术语,那就是丈夫对妻子的暴力。

上野研究人员一直将DV译为“来自丈夫或情人的暴力”。 这是日本目前唯一流通的翻译语言,“情人”一直被列入其中。 《防止家庭暴力法》的正式名称甚至只写了“配偶”。 女权主义者对此提出批评,认为法律只考虑已婚人士。 其实《来自恋人》是不能错过的。

02 公共干预是否可能

上野,你刚才提到的两起案件(之一起是2002年横滨事件,妻子不忍心丈夫的DV,带着孩子逃回娘家,丈夫追到妻子娘家,被杀第二个案例是2002年的群马事件,儿童救助中心为了保护被父亲施暴的孩子,从孩子口中了解到母亲也是DV的受害者,所以他们一起保护母子,丈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杀带走,所以怀恨在心,想做大事就拐走杀一个女高中生),都是典型的“和解 *** ”。 男人 *** 是为了找回逃走的女人,与她和好。 这种行为不仅限于夫妻之间,事实婚姻、同居、恋人之间也有。 说白了,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逃走的女人。 与其让她跑掉,不如杀了她。 和解 *** 是最常见的异性恋 *** 类型。 而且几乎都是男人杀女人,很少有逆向的案例。

筱田虽然几乎都是男杀女,但并没有定义为男杀女。

上野和“出轨”这个词是一样的。 该术语本身已被赋予社会性别,“男性”已成为默认设置。 因为女性加入出轨市场还是一个新的社会现象。

说到定居点 *** 事件,由女性发起的定居点 *** 事件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虽然不能断言它正好为零,但可能性不大。 大多数女人 *** 是因为三角关系等痴情纠葛。 他们不会杀死离开他们的男人,而是杀死勾引男人的女人。

可见男女性不对称。 我觉得“和解杀”一直是一个性别不对称的名词。 那么,您刚才提到的这两个案例与其他案例有什么区别吗?

妇女中心参与了筱田夫人的父母和孩子被男子杀害的横滨事件。 群马事件涉及儿童援助中心的参与。 两起案件显然都涉及公众参与我本沉默,但对受害人的保护并没有上升到可靠的水平。 即便到了一定程度,考虑到此时可能会出现和解 *** 的情况,我觉得还是需要法律的参与来限制肇事者的行动。

上野的“公共干预”是信田女士长期以来一直倡导的行动。 那么,根据什么法律可以干预呢? 你刚才说的应该是预防性约束的法理。

信田,我的意思是,不要勉强,你可以巧妙地利用丈夫想见妻子的欲望。 如果丈夫问:“你为什么要把我和我的妻子儿女分开?” 我们可以说,“你真的很想见你的妻子,不是吗?” 然后,提出有条件地让他见你的妻子。 比如,“必须有第三者参与,不得单独会见妻儿”。 又如:“我们这里问到,妻子之所以逃走,是为了躲避你丈夫的暴力,你怎么看待这种暴力行为?” 然后定下期限,再比如:“三个月后,在第三方的介入下,可以给你一次与妻子见面的机会。” 家庭暴力肇事者有一个改革过程。

上野 目前,除精神病人强制住院制度外,所有的社会救助都必须以当事人自愿申报为基础进行

筱田,但DV的问题是能不能等到当事人自己表态。

当上野保护受害人,当受害人遭受难以置信的虐待,却没有独立向任何人报告时,你认为第三方应该有权介入并告诉她“你受到了极其不合理的对待,是否应该被视为伤害并得到马上离开这里”?

筱田,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上野吧? 因此,保护​​受害人的前提是要有自我声明。 犯罪人改过自新的程序还需要犯罪人的自愿声明。

信田,但作案者没有当事人的性质,所以不会自行表白。

为了见到妻子,上野自然要亲口说出“我要见妻子”。 第三者不会专程上门跟他说:“你真的要见你老婆吗?”

当公共机构介入时,丈夫自然会抱怨他妻子寻求帮助的机构。 丈夫不想让妻子和孩子逃走。 这种时候,他不是之一次以“参与者”的身份站出来吗? 如果我们不借此机会推出对肇事者的改造计划,未来类似事件可能会继续增加。

上野也有在保护受害人的瞬间采取刑事介入的做法。 换言之,就是对涉嫌伤害罪的犯罪行为进行报案。 若非如此,施暴者将继续在社会游荡,导致后续需要继续介入。

筱田但这只是最初的干预。 但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没有人在 DV 方面这样做呢?

由于攻击者,上野可能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

筱田因为暴力只发生在家庭内部? 然而,从一系列事件中可以看出,即使妻子向公共机构寻求帮助,大多数机构也没有利用报案手段对肇事者进行教育的手段。

上野就是这样。 筱田女士所说的,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是“控制”和“援助”的区别。 两者是根本不同的。 如果是协助,则必须有自我声明。 如果被控制,那么即使没有自我声明,第三方也可以做出判断。

信田:但是要帮助那些不具备当事方性质的人,不管是控制还是帮助都派不上用场。 公共机构对永远不会被纳入救助范围的人总是束手无策。

上野虽然这么说,但总不能把绳子套在那些人的脖子上,拖到救援范围内吧。 其实,从法律的角度来看,有这样一种说法:“不能任由这种危险分子在社会上游荡,即使他只是碰巧对某些特定的人使用暴力,也是一种犯罪行为”在社会上属于管制对象。”

03 男性统治的直截了当的象征

上野和解 *** 不是新现象,而是由来已久的现象。 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件极为常见的犯罪行为,随处可见。 然而,最近,这种现象又增加了两个新因素。 一是尽管公共机构进行了某种形式的干预,但仍无法完全预防犯罪; 二是媒体报道和解 *** 时,以往只提到“逃跑”,最近改为“行凶者的妻子或情人因暴力而逃,我不能放弃”。 换句话说,报告的措辞清楚地表明,女人逃跑的原因是男人的原因。 在和解 *** 的报道中,也有被害人另寻新欢私奔的描述。

筱田之前的媒体做法实在是太过分了。

上野非常多。 和解 *** 确实是一种历史悠久的犯罪,是最常见的异性 *** 方式。

筱田以前不是还有这样的歌词吗——“我不想念逃跑的妻子”。

上野的废话简直太怀旧了。 筱田女士曾说过一句至理名言:“丈夫为什么要打自己心爱的妻子?既然爱打,不如不爱。他打是因为是自己的妻子,如果是别人的妻子,他就打。”不做。” 这句话是和解与杀戮的内涵,逃亡的女人最终的占有形式就是杀戮,这是一种非常直白的男性霸权象征。

04 “君子之人”与“君子之军”同样悖论

上野对DV的分析越深入,就越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在“男子气概”和“爱情”的一般概念中,存在着支配和占有的观念,“一个打老婆的男人和一个男人”谁不打老婆的男人,是没有区别的。” 那么,是否仅仅通过 *** 所有男性就可以完全杜绝DV呢? 这就像阻止拥有军事力量的美国使用武器一样。 这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君子之兵》与《君子之军》是同一个悖论。 是因为男性的性别属性本身就被植入了支配和占有?

筱田,事实的确如此,只是单凭你的解释,似乎忽略了一些复杂纠葛的存在。

上野,那请你举个案例,做一个复杂而纠结的分析。 (笑)

新天有些男人在结婚的时候会给自己下一个“绝对不能打老婆”的禁令。 有的男人虽然不会打老婆,但是会对她们进行言语暴力和性胁迫。

在上野信田女士主编的《致日本最丑父母的一封信》(1997)中,有一句话让我终生难忘:“爸爸,我男朋友从来没有对我举过手。”

信田代言的“举手”让我很感慨。 这些人不只是说“打”。 事实上,“举手”这个词是袭击者使用的一个词。

上野说的对按照常理,手既然举了,就得放下。 但他们不说“hands down”,而是“hands up”,这是一种美妙的委婉说法。

筱田最近才发现,暴力竟然被如此委婉地描述,让人不得不惊叹其机制的巧妙。

上野当然是,比如“ *** ”就叫“卖春”。

筱田也是一样。

上野还将“”称为“骚扰”或“恶作剧”。 尤其是“恶作剧”,简直太糟糕了。

筱田在心理学和精神病学方面的许多研究都局限于这一方面。 这个人为什么要打人? 为什么那个人不打人? 打人与他们的成长经历无关,而是因为他们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冲动或者心理还不够成熟。 就像上野女士刚才说的,“不分打人和不打人”,“难道只有 *** 才能防止暴力”,这种观点根本不存在。

上野这是试图将所有原因都归咎于个人的个人主义。 可以说,这是心理学家的一个坏习惯。 归因于个人的最极端的理论是器质性疾病理论。 而且是靠药物控制的。

筱田:当我们把男人分为会打和不会打的人时,最强大的就是会打的人。 因为打从来都是男子气概的象征,不打的男人永远是沉默的。

至少上野这个打人的人已经被历史所接受,没有成为批判的对象。

筱田甚至流行了这样一句话:“不会战斗的人太天真了。”

上野也说:“连老婆都管教不了,他算什么男人?” 似乎男人要独立的条件,就是把女人当成自己的绝对财产,任由自己支配。

05 人的根基动摇

筱田暴力是相关的。 DV的问题与被打的痛苦无关,而是被打的那一刻,夫妻之间的关系。

上野 我也这么认为。 那一刻,女性对男性侵略的恐惧,会成为日后的心理阴影。 比如在战争中失去下肢,或者枪伤,这些痛苦都不会在记忆中停留太久。 虽然人们总说“旧伤痛”。 就算是折磨,最后留在记忆里的也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当时恐惧的心理创伤。

还有一些研究将 DV 视为“健康问题”。 这可以在助产士和保健人员的期刊中看到。 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因为骨头会打折,鼻梁会歪,鼓膜会被扎破。 但仅仅因为如此,是否归咎于健康问题?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单说现在的身体记忆,身体的恢复力是很强的,痛都忘记了。 DV其实就是当时的情境和双方的关系造成的心理创伤。

Ueno 假设心理学是精神还原论,而将 DV 定义为健康问题的医学专家是劣等的身体还原论者。 在那些人的眼里,只要身上没有留下痕迹,暴力就不存在。

筱田有句名言“女人也能打败男人”。 按照你说的理论,男人只要在身上留下伤口,就算是暴力。 但是就算是女人打了男人,也不会给男人带来任何的恐惧。 他们只会觉得:“宠物咬我了,宠物在周围玩耍”。 “呵,我还是倔强,你要造反吗?” 他们的内心不会感到恐惧和惊愕。 这是不对称的。

上野男人感受到的恐惧魔域私服,就是女人逃离的恐惧。 他们最怕的,就是本该在自己掌控之下的东西,突然有了自己。

筱田说得对。 他们害怕的是对统治地位的威胁。 换句话说,男人对女人施暴是因为她们害怕。 他们害怕什么? 其实,要到很晚的时候,他们才会有女人逃跑的恐惧。 一般来说,DV的受害者比丈夫更能言善辩。 她们会戳穿丈夫脆弱的逻辑,指出她们的非理性,从而激发丈夫的暴力行为。 按照上野女士的说法,“权力是决定局势的权利”,那么男人害怕的可能是他们作为局势定义者的根基动摇了。

上野就是这样。 因为他们脆弱的男性身份被动摇了。 说白了,竹田青司这番话,就是在表达妻子是自己的地盘。 “你的身体是我的领地。” “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 这就是他想说的。

从我们的角度来看,筱田是统治者。 但在他看来,这是恩典。 当妻子不服从男人时,男人会感到特别受伤。 他的妻子没有给他预期的回应,没有采取他预期的行动,让他深受伤害,而在他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之前,他做了。

按照上野的说法,按照当事人的说法,丈夫大概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吧?

筱田就是这样。 男人觉得他们是受害者。

上野不是吗? 他们会说“我是受害者”吗?

筱田会说。 虽然他们不会用“受害者”这个词,但他们会说“原因是妻子”。

上野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妻子比自己高。 这不是有损男人的尊严吗?

筱田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并不代表他承认妻子凌驾于自己之上。 他们通过将责任转移给妻子来为自己的行为辩护。 因为很多男人说,“我为我的妻子经营我的家庭。” 他们很狡猾。 基本上不会有男人傻傻的说“我老婆不听我管”。

上野没人会简单的说一句“都是她不听话”?

当然,像筱田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但我从未见过他们。 大约三分之一的男性淡化了他们的暴力行为,另外三分之二的人要么不记得它,要么否认它。 他们是不是故意的,我无从知晓。

上野选择性遗忘吧? 例如:“其实是小事,老婆夸大了。”

筱田说得对。 “我辛辛苦苦养家糊口,她却……”

在我看来,上野,这些都是 *** 裸的脆弱的男子气概。

本书节选摘自《做女人的选择》,对原文进行节选,经出版社授权发布。 注:黄越,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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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家暴时,有哪些有意的或下意识的概念与边界模糊》发布于:2023-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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